by 雞雞人

請容許我躺在地上,手腳揮舞著嚎啕大哭起來「這不是卜洛克!這不是卜洛克!」

唐諾的導讀已經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了,大意是說一個作家的作品有其高低起伏反映作家的生命歷程,而一個讀者喜歡一個作家不應單看一部作品而該觀察其作品的整體性,像駱以軍感嘆卜洛克老了,換個角度來看也正是卜老年歲大了,寫作時的心境也轉變了。唐諾寫得很隱諱,這是暗示著,我們又將看到一個另闢溪徑的卜洛克?史卡德系列的上一本「死亡的渴望」,總讓我想起卜老在「自以為是亨佛萊鮑嘉的賊」借羅登拔之口評雷蒙錢德勒,大意是說錢德勒早年作品很傑出,後面幾本很糟,尤其是倒數第二本「重播」,幸好他死了沒真的再重播了。我感到諷刺的是,錢德勒的遭遇也發生在卜老身上,我看完「死亡的渴望」的感想是好想去死(Hope to die)!!!理由待會兒與這本書的感想一併提及,聰明的看官想必看到這邊就知道原因了。

「繁花將近」這本書是上一本書的續作,這不是廢話嗎?不,我說的不只是出版的順序,而是情節跟寫作方式的延續,還記得「死亡的渴望」中,那個卜老首次在史卡德系列以第三人稱描述,最後逃脫的冷血殺手嗎?那時我衷心希望他不要回紐約,至少不要在接下來這一部,不是因為害怕他危害史卡德跟依蓮與他們一票朋友的安危,而是身為讀者,對卜老總有種期待「喔…不…你不會那麼遜,馬上安排他回來繼續殺人吧?好歹不要再用第三人稱吧…這樣一猜就知道是誰在復仇了呀!你不會這樣吧?卜老?」結果…本書第二章就初現了小字體…第三人稱…卜老!你果然讓人猜不透呀!看了約1/3,我終於忍不住了,迅速的看完最後幾章,不是太好看了忍不住,而是抱著一種「卜老!你不會這樣寫吧!卜老!兇手不會這樣做吧!卜老!那個誰誰誰不會被怎怎怎吧!」的心情作驗證。我不知道是我變精明了還是摸透卜老習性了,一路看來,大致上都在意料中,沒有什麼「意外性」,卜老嘗試用全知角度加敘述性詭計給讀者驚喜,但是我沒感受到,而閱讀過程中過往卜老最吸引我的的雋永對白與字字珠璣,不知是卜老力不從心,還是我注意力都分散到對卜老的期望與失望上,感覺不似從前有力了。

我納悶究竟是我挑剔了還是怎麼回事?有些橋段明顯像好萊塢的驚聳片,但是手法讓人啞然失笑,有些伏筆跟誤導沒能騙過機敏的讀者,最後一章史卡德在生死關頭的體驗讓我雞皮疙瘩掉滿地。要我給「死亡的渴望」跟「繁花將盡」分別下一個註解,我會選擇「力不從心」與「欲振乏力」,當然,這八字用來形容年紀大的人再適合不過了,我該欣慰陪伴卜老跟史卡德的生命旅程走到這一刻,還是該難過見到卜老轉型失敗?「死亡的渴望」卜老已創新很多嘗試我不甚喜歡,到了「繁花將盡」又故技重施起來(當然這一次多了很多炫完意兒,google、手機、麥金塔電腦…)。

我知道一個好作家不能墨守現狀,永遠要勇於突破,但我認為只是突破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作品。史卡德系列是類型小說卻又超出一般類型小說的範疇,在於它拋棄了一般偵探或驚聳小說的規格。主角可以莫名其妙的破案,被害者可以莫名其妙死去,它讓我們可以鬆一口氣不用繃緊神經檢視情節的邏輯合理性,可以全心觀察富生命力角色的互動與其人生起伏,而這一切又構逐在超出常理的冷酷殘暴事件上,「開往墳場的車票」的復仇者、「屠宰場之舞」的錄影帶、「行過死蔭之地」的綁架案、「一長串死者」的31俱樂部、「向邪惡追索」的替天行道、「每個人都死了」米基巴魯的故事,這些都讓作品有了一種詭譎肅殺的氛圍,我們不是很在意兇手作案的手法與動機,也不在意主角破案的過程,主角跟友人本身怎麼活下去怎麼走向生命終點才是重點。這些到了最近兩本書都不見了。主角過得很好很安逸,所以作者給你「兩倍的殘暴」、「兩倍精明的兇手」、「兩倍的兇手出場次數」……不知哪裡看過卜老恭維傑佛瑞.迪佛的癱瘓神探萊姆系列,但是卜老本身卻不適合寫這種驚聳推理,傑佛瑞.迪佛本身太專精於情節、伏筆、誤導、意外性,以致於我讀萊姆系列一直覺得劇情緊湊精彩,角色描寫卻稍嫌生硬對白也較無趣,盡是些為伏筆作準備,過往的史卡德若是無劍勝有劍的境界,那萊姆系列就是個練家子,每一拳每一步都隱藏著下一招。這沒有說孰優孰劣,純粹寫作風格不同而已,讀者只要觀賞作家最拿手的那一部份也可以很過癮。當然卜老不會刻意要學傑佛瑞.迪佛,但是看來雄心不止僅此,有點撈過界的感覺,開始刻意安插一些伏筆,為意外性做準備,但這方面他又不如傑佛瑞.迪佛,一切看來斧鑿太深、匠氣太重,以前那種渾然天成都不復返了,讀者也一頭霧水,到底是裝傻到底不管情節,奮力搜尋僅存的一絲吉光片羽,還是全面棄守任由情節推演最後失望而歸?

批評了那麼多,下一本書出來,我還是會看,因為我還是想看看卜老會把讀者帶到什麼不一樣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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