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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山區一個小鎮,開始發生奇怪的謀殺案,小警察鍾久(郭度浣)束手無策,甚至家人的安全也陷入危機。警方試圖給民眾合理的答案,例如攻擊者是吃了會產生幻覺的菇類,才會殺人與皮膚潰爛,但其他更多超自然的現象,讓有些村民將矛頭指向村裡唯一一位外來日本人(國村隼)。鍾久起先對這種推論嗤之以鼻,但在女兒孝真(金煥熙)著魔一般似乎被附身後,鍾久除了找來巫師(黃正民)幫忙,也開始對日本人進行搜查,同時還有一位無名白衣女(千玗嬉)不時出現提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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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導演羅泓軫的作品《哭聲》,融合了許多類型,包括偵探片、家庭關係片、超自然恐怖片、宗教片......等等,片中一切難以預料,是個難解的疑案,戲劇效果與步調都掌握得很棒,常令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畫面極為美麗,整個村好像要被周圍的群山與綠意吞噬,暴雨時又沉重地令人感覺沒有出口。觀眾剛進入《哭聲》 的世界時,心中問的只是「誰幹的」,到後來則是「天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有別於一般傳統好萊塢恐怖片,觀眾看《哭聲》即使被嚇得皮皮挫,也無法用「總之我可以坐等英雄想出大絕逃出生天」的心態安慰自己,因為看著這部片的發展,觀眾真的沒有把握,裡面會有任何英雄解救大家,只好硬著頭皮一起面對與推敲每一步的謊言、選擇、策略等等,尋找這群無辜角色是否有逃過劫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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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一開始,鉅細靡遺呈現了釣者如何將蟲製成餌,然後等魚上鉤。這正是本片的主軸,魔鬼誘餌放出來了。後面一段對話更點出另一個概念:釣者放出餌時,自己也不知會釣到什麼魚,這將「受害」與「因有罪而受懲罰」的概念切開來──魔鬼可以找任何對象,多單純多無辜都沒有用。接著男主角鍾久被通知第一件血案時,天還未亮,他睡眼惺忪,之後的幾樁案件,他也常常遲到,這彷彿暗示著他老是晚一步到、慢一點想通,這些微小安排像個預言一樣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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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開始有微雷***

在開場之後,《哭聲》不斷操弄觀眾對因果關係的認知,造成極大懸疑感。人在缺乏資訊又遭逢可怕事件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該怎麼判斷?如何保護家人?觀眾與鍾久都在思考著。《哭聲》裡的每件事,每個「證據」,都可以有完全相反的解讀,無法妄加臆測。例如拍照,是救人還是害人?例如聽到關於日本人的可怕傳言時,直覺認為是真是假?日本人買黑雞是為了救朴春裴還是害他/還是針對孝真?兩個人同時在不同地點作法,他們是正在互相攻擊,還是各有不同目的?警察的女兒孝真因作法事而受苦,到底法師做完法後,是會把女兒身體的邪靈殺掉並恢復女兒,還是連女兒也活不成?樹林裡日本人與白衣女都在跑(導演鏡頭刻意分開呈現),但到底是誰在追誰?有著火紅眼睛卻又引用聖經、有聖痕的這人到底是善人還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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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羅泓軫接受訪問時,曾表示本片結局應該由觀眾自己解讀,他沒有一定的答案。這是《哭聲》 最精彩之處,搭配著上述的解讀複雜度,相信絕大部分觀眾,看完本片都會與同行者激烈討論,並且可以腦補出許多有趣的想法。

我個人傾向的看法大約如下。

***以下開始有100%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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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片開始之前,出現了聖經的路加福音裡,耶穌復活後的一段話:「他們卻驚慌害怕,以為所看見的是魂。耶穌說:『你們為什麼愁煩?為什麼心裡起疑念呢?你們看我的手,我的腳,就知道實在是我了。摸我看看!魂無骨無肉,你們看,我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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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片尾,神父單獨去找日本人想要知道真相時,日本人竟同樣說了上述那段話,他也的確有骨有肉。神父走到這步已經迷惘不已,徬徨不知所措,但或許他沒想到的是,誰又能確定惡魔就不能有骨有肉呢?一定要是虛無飄渺的鬼魂,才能行惡嗎?到底是神是鬼,已經沒那麼重要,真正要觀察的,是對方的所作所為,他的意念,他的選擇,以及對方會否傷害自己。定住自己的邏輯與信念,才能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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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片中的白衣女。我想,從她光是站在那兒就可讓巫師狂嘔、身上老是有被害者衣物(或許因她是魂而需借衣現身)、她最後一次與鍾久見面時可以瞬間移動一段距離等等,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恐非人類,依照開頭聖經裡那段話,白衣女大概是無骨無肉的魂,但她是否就不能被信任?就一定對鍾久有惡意?另一個有趣的線索是,白衣女與鍾久最後的會面,她要鍾久等雞啼三聲再回去,才能確保家人躲過劫難,但他並沒有聽,結果提早走進家園時上頭的金魚草就枯了,可怕的事情也在後頭等著他。這安排應該與聖經馬太福音裡面耶穌說彼得會否認祂三次有關,那時耶穌那樣預言,是希望藉此喚醒彼得,別被魔鬼誘惑,但彼得終究被迷惑了,三度對他人否認自己與耶穌有瓜葛。從這樣的劇情隱喻來看,白衣女非常可能是來幫助鍾久的,但鍾久無法真正信任白衣女,因此被惡魔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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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例如巫師與日本人,起先看來分屬正反兩派的兩人,卻有越來越多線索將這兩人連在一起,包括他們穿的褌褲、照的相片、白衣女對這兩人同樣抱持敵意等等,很可能的推論是,他們應該是同夥,並且有對鍾久不利的計畫。不過,他們顯然都有骨有肉,有一段戲日本人摔下山,他可是疼得幾乎忍不了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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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白衣女以及巫師/日本人兩組對照之下,會發現表象、第一印象能欺瞞人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電影導演能欺瞞人的手法也很多,哈哈),這個概念在電影裡一段最精彩的法事大對決,更能展現出來。當時巫師已被鍾久一家請來,擺了很多用具與白雞,要作法替孝真驅魔;同時間日本人在自己家,擺著黑雞點著蠟燭作法,顯然也是很認真地要做些難以解釋的怪事。導演在兩個場景間不斷交替剪接,配合上音樂,很自然地造成「這兩方在對打」的直覺判斷,但這是很先入為主的概念,他們可能在對抗,也可能各有各的理由在作不相干的法事,在那個當下其實沒有理由直接判定兩方正在攻擊對方,但導演藉由此手法狠狠地提醒觀眾,人是多麼容易被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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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撇開這些推理、信心、決定等等燒腦的討論,回到故事本身,它是非常淒美悲傷的。鍾久的無奈是,很多時候,拼死努力與堅持也沒有用。他在有限的時間與資訊下,面對極大的心理壓力,看著寶貝女兒受盡苦難,滾呀爬著的拼死希望上天能放過他們一家人,然而事與願違。他不是挺聰明勇敢的人,在電影前段這一點甚至常常成為笑料,但看到後頭,不得不為他的愛與痛而感動,想為他作過的所有努力而給他一個擁抱。他在片中最後的模樣,虛無的氣氛,融合了淒美與荒蕪,我只能難過地想:一切都可能是虛假,唯有哭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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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討論:
片中還有許多符號與線索,我實在兜不出個所以然,有興趣的朋友就來留言討論吧。像本片有很多細節都與「性」有連結,警察翻找日本人住處時,發現了淫書;村民講到某家媳婦發瘋前可能曾被日本人強暴;孝真被附身後的畫作有下體流血的圖示;孝真曾偷看到爸媽在車裡「車震」......等等,這些安排的用意在哪我實在串不起來。另外,「鳥」的代表意義也讓我不解,例如片中第一個命案現場有鳥巢、白燭、死烏鴉,孝真被驅魔時睡的是鳥巢,日本人家裡也有鳥的書,這是否有其他意義,歡迎各位與我討論。

另外,由於韓國20世紀初曾被日本侵略與殖民,不確定導演是否藉本片暗示著日本當時神道教如何打壓傳統的韓國天主教與薩滿教等等,而白衣女是否宛如當年受害者的化身,向日本人討公道、想要挽救韓國人?這部份也許太腦補了,但若網友有更深度的了解與剖析,請不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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