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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巨星的誕生》還未正式上映時,在各影展獲得的口碑都非常棒,極有觀眾緣,這樣的呼聲也一路把電影拱進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八強之一。我個人不太認同《一個巨星的誕生》擠在年度八大佳片,但不可否認,它是一部相當迷人的作品,自製自編自導自演自唱的布萊德利庫柏以及唱作俱佳的女主角女神卡卡,都功不可沒。

《一個巨星的誕生》myVideo線上看:https://bit.ly/2SU3ZSW

這已經是好萊塢第四個《A Star Is Born》版本(其他分別於1937年、1954年、1976年上映),彷彿每一個世代都要有自己的明星誕生故事,甚至還有一個前身是1932年的《What Price Hollywood》,更別提還有其他故事元素類似的電影......在這麼多次的重複之後,《一個巨星的誕生》還是很有新鮮感,因為歌曲太好、主要角色的背景做了些調整、而且演員表現真實自然。

Jackson(布萊德利庫柏)是知名搖滾歌手,有回在變裝酒吧聽見Ally(女神卡卡)唱歌,大為驚豔,兩人並墜入情網。Jackson激發出Ally的自信,並給她機會在演唱會展現實力,但兩人的星途,走向相反的方向,再加上Jackson長年以來的酗酒問題,反覆造成各種傷害,考驗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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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過其他版本的《A Star Is Born》,就已知道故事結局,但即便如此,《一個巨星的誕生》仍有自己的特色與魅力。首先,演唱會的戲都相當精采,鏡頭角度與光線的運用都精心設計過,尤其兩人合唱〈Shallow〉的那場戲,現場看起來熱鬧壯觀、情緒高張,同時攝影機也捕捉到許多兩人親密的小細節,尤其兩人化學反應太強,我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好像有電流穿越一樣。布萊德利庫柏雖不是歌手,但他唱得非常棒,實力與韻味都有資深紅歌手的架勢,讓人相當佩服。

(本片在myVideo上架後,我重看〈Shallow〉那段好幾次,真的拍得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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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前半好過後半。前段建立兩人關係、以及Ally如何發跡,手法相當細膩動人,尤其加入許多浪漫細節如撕假眉毛、用手輕觸臉的輪廓等等,那些曖昧之間對彼此眉眼的凝望與迷戀,特別令兩人的愛情有說服力,但Ally簽給經紀人之後,她的職涯發展與聽眾反應是比較模糊的,或許這樣的手法可讓注意力聚焦於兩人世界,製造親密感以及「名人也是一般人」的真實感,但當劇情安排Jackson指責Ally歌曲不真誠時,由於角色描繪重心已經擺到Jackson身上,所以電影並未特別強調Ally作為一個藝術家到底想說什麼、她的掙扎以及內心真正的想法為何,讓Jackson與Ally的這樁重要歧見變得很無力。

Ally有個相當厲害的特質:她生來就是吃這行飯的,跟女神卡卡一樣。她走紅的路途上,當然有唱片高層、製作人的包裝與影響,必須商業化,但對她而言,拿來當主打還要配上舞群的暢銷歌曲,不會到令她丟臉難堪的程度,而唱難度高、展現唱功的歌曲時也有百分之百的實力。她不需要拿所謂的音樂人尊嚴去跟主流市場對抗,她非常平衡地站在兩者的中間,當Ally/卡卡畫著濃妝穿著奇異裝扮唱「流行樂」時,並不像在掩飾自我,更像在展示她的多面性。《一個巨星的誕生》似乎不排除這個可能:Jackson這種老派搖滾支持者,跟著時代死去了。

或許這也是後段故事必須回到Jackson身上的原因——因為Ally到底算不算出賣自己(如《曼哈頓戀習曲》那種),似乎編劇自己也沒定論,甚至可說,這純粹是Jackson的觀點,對其他人甚至Ally,都沒有出賣不出賣的問題,所以討論不下去了。飾演Ally的女神卡卡,畢竟是個穿過生牛肉裝的人,如果《一個巨星的誕生》選邊站,認為Jackson的觀點是正確的,真的會變得像是對女神卡卡的批評。 本片想做的是娛樂,想鋪陳一段浪漫動人的深刻愛情,而不是評論業界或展開流行音樂的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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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編劇將Jackson的背景刻劃得更豐富,使得電影後段重點擺在他身上時,也有感動人心的部分。Jackson雖然資深,但其殞落並非因為過氣,在電影前段他仍有很好的吸金能力,只是體力與創作力都被壓榨,被迫靠藥物與酒精苦撐,這些壞東西不是他拿來逃避的工具,反而幫他繼續勉強撐住。而他的心理問題及上癮問題的源頭,種種不安全感,早在童年就種下了因。或許他的沉淪早已註定,只是早晚的問題。碰上Ally讓他想振作、成為更好的人,但看她與自己的星途起伏,又徹底刺激出Jackson脆弱的一面,終於更萬劫不復。

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自過去的心魔,Jackson不像Ally有許多來自家庭的支持,讓她無論如何至少可以愛自己;Jackson從小生長的環境,讓他對自己沒有愛,恐怕也沒法好好接受別人的愛。

不過,編劇最後對Jackson結局的安排,我覺得算是失手,那個「反派」的行為有點像是編劇下手太重的結果,如此立即且直接地造成如此大的殺傷力,搭配向觀眾傳達結局的方式,有點讓人反應不過來。我個人更喜歡1954年茱蒂嘉蘭與詹姆斯梅遜那個版本的安排,在夕陽時的海邊,意境與美感更動人。

《一個巨星的誕生》的畫面視覺設計有下過一番功夫,例如有一幕Ally走在巷子開心哼著歌,鏡頭從她背後拍去,看起來就像她在往上一樣,那時的確是她人生離開谷底一路高升的起點,配上大大的片名"A Star is Born"很有氣勢;或是在勒戒所的戲,Ally去看Jackson時,兩人談話分享心事時鏡頭拉得相當近,強調兩人的親密感與默契與愛,談完話後鏡頭拉遠,觀眾才發現現場還有其他人,這強調了兩人對彼此的關注是多麼強烈、無視周圍。不過勒戒所這幕,我倒覺得服裝設計失手了,這時Ally身上穿著用黑底黃字寫著ohohohohoh的衣服,極為令人分心,與當時氣氛也不搭,讓我有些錯愕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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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方面,布萊德利庫柏與女神卡卡的化學反應相當真實,是本片成功的最重要關鍵。除此之外,布萊德利庫柏真的是豁出去在演,不介意破壞帥氣形象,有一幕Jackson與Ally很親密了,但Jackson實在太醉,他那時的樣子真的是噁心到讓人想拒絕,一點也不性感;另外,Jackson這角色與山姆艾略特飾演的哥哥Bobby,雖然意見不同、常有衝突,但在兩人的表演詮釋下,他們是有相似之處的,甚至隱隱透露Jackson的確有意無意的會模仿哥哥的說話聲音與風格等等,暗示著弟弟對哥哥的複雜感受,這也解釋了為何布萊德利庫柏聲音變得如此低沉,因為他在模仿山姆艾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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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卡卡的演出也很不錯,最厲害的是看著Jackson的眼神,能夠同時充滿愛意與脆弱。她第一次被Jackson叫上台演唱時,聲音與肢體起初有些保留,想忍住笑、淚、緊張與興奮,之後進入狀況無懼地發揮,這整段表演之用心,確實看得出女神卡卡很有成為好演員的潛力。不過如果我沒記錯,Ally需要掉淚的鏡頭似乎都沒有用一個長鏡頭完成,不確定是導演另有考量還是演技的限制。

整體說來,我覺得《一個巨星的誕生》最觸動人心的部分,在於它的Ally如何與女神卡卡這個人相連,幾乎就如《紐約紐約》裡的Francine到最後,與飾演她的麗莎明妮莉等於合而為一那樣。《一個巨星的誕生》的劇本,讓Ally提到常被音樂圈的人打槍,說她鼻子太大不會紅,我猜想女神卡卡自己應該也遇過這類事情,而《一個巨星的誕生》讓卡卡用電影與自己的實力與成就回擊了所有不看好她的人,也證明自己多才多藝到何種地步。觀賞《一個巨星的誕生》時,不會忘記自己在看的是女神卡卡,觀眾好奇她抹去鉛華是什麼樣子,想看卡卡唱歌,想看她奮鬥努力並獲得成功。甚至一路直到戲外,大家仍掛心著Ally / Jackson、女神卡卡/布萊德利庫柏的關係,還有女神卡卡的前任們對《一個巨星的誕生》的成功及附帶的八卦有何反應。戲裡戲外融在一起看,就是一個(真正的)巨星的誕生,以及(真正的)成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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