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zzy聊電影

人與人要能互相了解、窺知對方真心，是很困難的，不僅要有心、還要有悟力。不過，在《夢鹿情謎》裡，男女主角的心雖然都像鎖起來的盒子，沒人能突破，但藉由一個超展開的奇蹟，他們竟然產生了奇妙的牽連，進入對方的心靈。



故事發生在一家屠宰場。主角是左手殘廢的主管Endre（Géza Morcsányi），以及新來的品管員Mária（Alexandra Borbély）。Mária很內向，非常盡責，不苟言笑，很快地大多數同事都放棄與她交際。Endre不算那麼內向的人，但也偏沉靜，獨居的他日子很簡單，只想平靜過完餘生，其他不會多想。





屠宰場的交配藥失竊後，心理師的訪談，意外讓Endre與Mária發現，他們會做同一個夢，在夢裡分別是公鹿及母鹿。這種不可思議的連結，讓兩人即使不擅長與人接觸，仍更努力嘗試接觸對方、表達自己。



尤其是Mária，片中雖沒交代她的背景，但很明顯有處理人際關係的障礙，對事物很敏感，個性相當嚴謹，帶著一點強迫症，而且拒絕肢體接觸。她獨自在家時，透過積木人偶表達出的對話，暗示著她觀察力很好，很細膩，某些時候可以很明白別人言語底下隱含的真正感受，但有些狀況下卻又失去了翻譯人心的能力──尤其跟愛情相關的那部分。



因此，這兩人比其他同在曖昧中摸索的人們，有著更多的誤會與憂慮。反而在夢境中，他們化身為鹿，用最單純的感官彼此接觸，一切變得自然、自在。但如此「靈肉分離」的狀態，終究無法長久，因此女生為著愛的驅使，強迫練習表達感情，感受各種觸感，將自己投入愛情的酸甜苦辣之中，怎奈這路途實在相當辛苦。



《夢鹿情謎》在很多場景運用了大片白色：冰天雪地的白，屠宰場的白，女主角家的白，製造冰冷、疏離的氣氛，尤其在屠宰場，有一幕將屠宰牛的過程完整呈現，機械化，精準，安靜，配上一片慘白的牆壁與燈光，利用牛的死亡，突顯出某種或可稱之為「靈」的東西，離開了牛的身體，從眼裡消失，剩下一大塊「肉」。（後段在某浴室裡發生的事，也與前段的宰殺相映，強調了某種無形之物的「離開」）



與冰冷對照的，是生命，是感情，是萬事萬物拼湊出的多彩多姿與溫暖，這些則透過攝影鏡頭與光線安排，帶出「晶亮」的感覺，與屠宰場的慘白像在光譜的兩極，簡直在用攝影呈現「沒有你，人生是黑白的」這種概念。

而透過各種觸摸、擦拭動作的特寫鏡頭，觀眾被帶著從女主角的感官看世界，觀察她感受到的、被他人忽略的各種細節，使得觀眾與異於常人的Mária，距離不再那麼遠。當Mária與Endre終於在真實世界裡也能交流，觀眾懂得Mária是走了多遠多辛苦的路，才掙扎到這兒。



男女主角的戲份很重，用低調而精采的演技撐大局，但幾位配角也很搶眼有趣，心理師、警察、幾位同事，都令人難忘。



《夢鹿情謎》是今年代表匈牙利角逐2018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作品，先前已獲得2017年柏林影展金熊獎。它的整體步調較為緩慢，重視氛圍與情緒的營造，帶著寧靜、害羞的浪漫，以及與眾不同的慧黠幽默感，是很特別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