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zzy聊電影

如果各位還有印象，兩年多前全球仍深受疫情之苦時，美國金融市場發生一件史詩級的軋空事件：幾家避險基金公司與通常被他們稱為「笨錢」的散戶對作，一方作空GameStop股票，另一邊散戶卻不斷把股票價格買上去，造成幾個機構投資人損失慘重，堪稱「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對戰。

《時尚惡女：庫伊拉》的導演克雷格格里斯佩，使用相當幽默有趣的手法，將上述事件改編成電影《笨錢效應》。本片以在網路上評論股票的Keith Gill作為「小蝦米」代表，Keith（保羅迪諾）平日喜歡找價值被低估的股票來投資，在網路上直播分享心得，並將持股與盈虧全公開給觀眾。Keith看上一檔被投資機構做空的股票GameStop，並且在直播裡介紹，漸漸有些散戶跟著上了船，股價緩緩上升。另一頭是幾個身價上億美金的專業投資人，以Melvin資本管理的Gabe（塞斯羅根）為代表，他認為GameStop遲早要破產的。

然而，若GameStop的股價不斷飆漲，做空的Melvin資本管理可能會被逼到破產，純粹的金融投資就這樣演變成階級大戰。

劇本將跟著Keith的散戶濃縮為三組人馬，一是在醫院工作的單親媽媽、二是在GameStop工作的小職員、三是一對揹著龐大學貸的大學女生。他們的生活，與富有的華爾街人士形成強烈對比，那群上流富豪忙著在遼闊的豪宅裡走好遠才能從家裡的A點移到B點、在四季飯店吃早餐、在眾人服務之下打網球。在疫情之中，兩組人馬面對的現實差異更為明顯，有錢人仍可吃香喝辣，中下階層的要嘛窮忙要嘛失業，前景黯淡。

電影從開場就做了一個貫穿全片的隱喻，塞斯羅根飾演的Gabe，站在自己的豪宅裡，向電話裡的人大吼，要找人把他花大錢買下來的隔壁豪宅拆掉蓋網球場。這反映出華爾街有錢人的心態：遇到阻礙他享受的東西，就輾過去，管他是一棟好房子、小企業、還是小散戶。

《笨錢效應》帶著《大賣空》與《社群網戰》式的輕巧幽默，讓財經事件變得娛樂有趣，雖然《笨錢效應》的事件規模不像《大賣空》那麼龐大，但劇本仍靠著刻畫出兩方陣營幾個重要角色的亮點特質，令一件相對單純的事件變得充滿起伏與娛樂性。

幾位主要演員全都有相當精彩的表現，更為本片加分，保羅迪諾與塞斯羅根將他們詮釋的角色演得活靈活現，使劇本打造的幽默詼諧能收到最大效果，其他配角也很亮眼，尤以賽巴斯汀史坦飾演股票交易平台Robinhood的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Vlad Tenev最為突出，他的公司打著不收手續費的名號，好像對散戶很棒，跟代表劫富濟貧的公司名很搭，但若是知道這家公司真正的收益來源，就會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賽巴斯汀史坦把Tenev詮釋得有點油條、有點壞但又有點笨，非常好笑。此外，Pete Davidson飾演主角的弟弟、Nick Offerman飾演Citadel老闆Ken Griffin等等都讓人難忘。

不過......片尾想要證明這整件事真的有造成一些改變......我是覺得沒有啦。"dumb money"還是"dumb money"，說華爾街那種資本的公司要「害怕」散戶可能太過了。只是也許避險基金以後做空沒那麼自在，不過做空本來就不容易。

何況，不論專業投資法人還是散戶，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裡面成員本來就有不同想法與遭遇，在GameStop一役，散戶裡面有人賺、有人賠，而專業投資機構也是有人狠狠大撈一筆的，並非都跟Melvin資本公司選同一邊操作。所以直接將此役用很簡化的「小蝦米對抗大鯨魚」角度來看，雖讓本片產生一股光明正面的力量，但缺點是事件背後可以用更細膩手法深究的主題就被放棄了。

到最後GameStop股票完全不顧基本面的飆漲、以及散戶互相激勵的"Diamond Hands"（無論如何堅持不賣），確實就如片中某角色所說的，「那不就是老鼠會嗎」，最後一手最晚跑的就等著當韭菜；而GameStop如今仍是一間在掙扎的公司，要說公司的「合理價值」，恐怕不會太高，公司未來的挑戰仍在，當初Melvin資本對該公司長期股價的看法是否正確，還沒能蓋棺論定。我想這就是為何編劇精心挑選了散戶這邊的代表組（一是在疫情之中明明是英雄卻沒獲得好待遇的醫護人員；二是若GameStop倒閉會失業的員工；三是連疫情後有沒有工作都不確定就已經揹上大筆學貸的大學生），才能突顯善惡之間的戲劇性戰役，免得變成事件流水帳而沒有敘事著力點。

不過，跳脫電影的戲劇化處理，戲外的我們仍要記得，當年的散戶裡一定不乏想跟著炒作賺快錢的人，以及把GameStop炒到遠遠脫離合理價值也不在意的人，說實話這類人與疫情期間跟著炒作加密貨幣或NFT的人沒啥不同。閉著眼睛亂投資一支迷因熱門股，實在不能算是在推翻華爾街與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