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這是去年秋天的舊文)

我從小時候就很喜歡吃家附近的一攤紅豆餅,那攤子在台北縣立文化中心旁邊,到了下午總是聚集著一堆人排隊要買。

對我來說,這一攤的紅豆餅是下午最令人期待的事。它的紅豆餡細軟綿密,外皮又有著一點酥脆,吃下去真有一種日本人耍噁心時最愛說的「幸福」的感覺。

不過我從來沒有特別珍惜它,對我來說,它再怎麼好吃,也不過就是「我家附近那攤紅豆餅」。

過了好幾年,發現開始有些平面媒體介紹紅豆餅時,會大力推薦「我家附近那攤紅豆餅」了,還提到有些縣議員也會來買,文章中也是提到這裡的紅豆餅餡料多用心、外皮多酥脆,還有一本雜誌把它選為紅豆餅第一名,這時我才感覺到,原來它不只是「我家附近那攤紅豆餅」而已。

又過了些時日,我再去買紅豆餅,攤位的位置跟先前有點不同了,排隊的人潮也不比以往。我開始想到,可能在不久的未來,這攤就會消失。對許多其他人而言,這攤是:
「曾經在雜誌上看過的一家店,那時有去吃過一次啦,還蠻好吃的」
「喔,那家啊,地點蠻偏僻的,什麼台北縣議會吧。」
「那個還不錯啦,不過要吃紅豆做的甜點,麻布茶房不是比較精緻嗎?」
它變得只是都市快速變遷之中,曾經發生的一股熱潮,一段「passing fad」,隨時等著「pass」走。

對我而言,我不是因為看了一篇雜誌的文章就蜂湧而至的過客,我是從小吃到大的夥伴,很想跟那個賣餅的阿婆說些什麼,但是又覺得說不出個所以然,想對她說 她這個賴以生存了一輩子的技藝,是陪著我長大的,但想想這又沒什麼了不起,而且我真正想表達的也不僅於此。

於是我還是拿走紅豆餅,走在文化中心旁邊的人行道上,在一片秋葉蕭瑟中嘗了一口童年的回憶,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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