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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客任務》目前共推出四集系列作,我還是最喜歡第一集,而且喜歡將它視為完全獨立的存在,不想讓續集帶來的更多劇情問題破壞第一集本身的完整性。對我而言,它帶來的訊息象徵著我們應該解放自己的心靈,才能穿透目前眼見的物質世界,去突破困境,這是個簡單優美的意象,也是《駭客任務》起初最吸引我的理由。

Thomas Anderson(基諾李維)白天是大公司的軟體工程師,晚上是名為Neo的電腦駭客,但他開始接收到Trinity(凱莉安摩絲)與Morpheus(勞倫斯費許朋)給他的奇異訊息,這將引起天翻地覆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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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orpheus對Thomas揭發真相前,先問他要吞藍藥丸還是紅藥丸,若吞下藍色的,一切回歸過去的「正常」,吞下紅色的,則能看到這世界的真相,Thomas當然選擇紅色,否則就沒有這部電影了。

原來Thomas生活的世界,只是個模擬出的虛擬實境,真實世界已經走到2200年左右,AI已經發展出意識,將人類當成能源來源使用,母體只是個虛假世界,以20世紀末的樣貌為基底,讓人類腦袋活在假故事裡,身體成為能源田。Morpheus認為這位別名為Neo的人物就是the ONE(Neo的回文正是One),是天選之人,將拯救大家。

《駭客任務》有相當多的宗教符號,舉凡基督教、佛教、靈知派等等都包含在內,另也受到《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影響,出現幾個與兔子/兔子洞相關的暗示,但這些意象,大致只是表面淺淺沾到、沿用過來而已。

我覺得本片對哲學與人生方面的思考,比宗教思考深入。導演華卓斯基姊妹接受訪問時,曾提過本片與她們變性的心理過程有關,這類人往往必須在社會裡躲躲藏藏,不斷質疑自己,試著尋找答案:到底是自己有問題,還是社會不夠理解、不夠包容。而劇中人「吞下紅藥丸」,就如同變性者接受自己的真相與事實,並揚棄「棄名」(dead name),就如Neo不再是Thomas那樣,以忠於自己的名字與身份過活。《駭客任務》離開母體的這些人,取名規矩無視母體裡面認定的「正常」,相信也是導演刻意安排的。反派Smith先生(雨果威明飾演),不斷用Thomas這個棄名稱呼Neo,就是最直接的挑釁,但對於Neo而言,Thomas根本不是他,甚至也不是他的過去,因為那一切如同母體一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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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類比也不一定只有跨性別的人能感同身受,對於所有對現實感到挫折的人、對於主流的盲目感到痛苦的人,《駭客任務》都提供一種出口,代表著「別的可能性」。我們必須繼續好奇與質疑,因為當我們停止如此做,也就更容易接受他人的操控,我們的感知雖然對自己來講是很真實的,但實際上也很可能大錯特錯。在Smith先生與Neo對決時,Smith這派多半靠著複製與重複,Neo則更靠創意,突顯兩者的不同,也象徵思考與想像力能讓人從奴役狀態中解放。

《駭客任務》的劇情還可以讓人延伸出更多思考,例如命定論vs.自由意志、信念/信仰的意義、笛卡爾的理論、柏拉圖在《理想國》的穴居人故事,Jean Baudrillard的《擬像和模擬》(Simulacra and Simulation)等等。

其中我覺得最有意思也最明顯的延伸,是笛卡爾的思想如方法論、物心二元論等等。在世上,唯一不用懷疑的,就是自己的存在(畢竟這個自己會思考與懷疑,就已是存在的證據),其他感知到的事物都該讓人有所懷疑。也就是說,必須有足夠的懷疑,才能有機會獲得真正的知識。如果再回頭思考片中「母體」的概念,以及主角等人對「真相」的探知搜索,可以再聯想到缸中之腦(Brain in a vat)這個想像情境:如果大腦感知決定人所看見的現實,那麼瘋狂科學家或許可以在缸中養一個大腦,讓它維持活性,並傳遞該有的神經信號,讓大腦自以為是個正常生活的人,但它實際上體驗的只是一個模擬現實。這就與《駭客任務》裡不自由的人類面臨的處境非常類似了,但若他們確實分不清這是虛假世界,那麼我們身而為人,要如何判斷何者為真實?會否我們也住在模擬世界裡只是無法分辨?這部分恐怕目前難以有讓人完全安心的答案,但至少更確立了「永遠保持懷疑」對於尋求真相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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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客任務》對「信念」的描繪也很有意思,它暗示就算Neo具備天賦及潛力,還是必須先相信自己是救世主(the one),才能做出救世主會做的事,若他尚未相信,他就無法是。因此在Neo起先並不確定自己是救世主、甚至導出自己並非救世主的結論時,祭司並未反駁,而是讓Neo繼續行動、繼續選擇,她要讓Neo自己真實感覺並相信自己是救世主。

若從現代社會角度切入,也可將母體看作資本主義造成的人力奴役。在電影裡面,未來的人工智慧把人類當電池用,使用母體幻象讓人們乖乖聽話,對自己的惡劣處境無知無覺,認命當電池。不過跳出電影想,我倒也好奇,那麼Neo、Trinity與Morpheus他們的資源、能源是哪裡來的?目前實在沒有哪種社會運作方式能夠避免剝削,就算是表面上最公平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在現實社會實行起來仍是有數不清的剝削、貪污,甚至培養出極權政府,這是目前人類仍難以解決的問題。

上述討論似乎讓《駭客任務》聽起來很沉重,不過撇除那些思考,它也可以是一部純粹的頂級娛樂。它的整體畫面實在太好看了!主要角色穿戴墨鏡、大衣、皮衣,酷模酷樣地打鬥、飛躍與奔跑,而各式動作畫面的設計、袁和平帶勁流暢的武打安排、搭配「子彈時間」(bullet time)等等技巧,更深深影響後來的電影。這些特殊拍攝方式與效果,帶來的不僅有「酷」,也很搭配它的主題,那些在母體裡明顯違反重力、速度等等物理原則的打鬥、以及扭曲的時間感,都更提醒觀眾,這兒是個虛假的母體,一個自由不受約束的心智進來這兒,可以做出其他渾然無覺的人們做不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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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本片的結局有些反高潮,編劇最後還是用了與《第五元素》類似的結束手法:(男女之)愛能戰勝一切,那一吻或許讓死在母體的Neo,大腦與心智能繼續辨認出那個死亡是在母體的死亡,辨認出那是假的,拒絕母體要他相信的真實,最終因為愛而活過來。有點狗血、對於期待更深層思考的影迷可能有點失望,但就是個很好的娛樂電影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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