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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仍有人認為「但凡當下沒有拒絕,就必然屬於兩情相悅、雙方合意的性關係」,那麼《她的迴轉練習》或許能改變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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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迴轉練習》是法國導演Charlène Favier的第一部劇情長片,描繪15歲的滑雪新秀Lyz(Noée Abita)極富潛力、並想進軍奧運。在進入滑雪學校之後,由嚴厲的教練Fred(Jérémie Renier)指導,但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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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奪牌作訓練的運動選手,往往是很被孤立的,他們常被要求要專注於練習,心無旁鶩,所以與家人朋友的相處時間很少(尤其Lyz的母親甚至得在外地工作,才能支持Lyz的訓練花費),日常生活經驗單純,又常常被訓誡要聽教練的話才能有好成績,因此成了被欺負的好對象。

攝影畫面除了強調在室內時的密閉感(房內、車內),連室外的雪景都讓人感到封閉,彷彿被關在一般文明世界之外,有另一套準則,他人管不著。在這兒,Lyz心態會更依賴Fred,即使Fred是個嚴師,但在訓練環境裡頭,Lyz所能獲得的溫暖、關懷與認可,都只可能來自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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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d不像紀錄片《體操A級醜聞》裡面那位骨科醫生如此單純直接地傷害體操選手,Fred更像個迷失的大人,似乎也在尋找類似愛的東西,似乎自以為在投入一個兩情相悅的情境。他不好好處理自己對人生的迷失感,反而利用Lyz來滿足自己,並製造出模糊的愛的假象。Fred擺出嚴厲教練的形象,採用胡蘿蔔與棍子教育法,忽冷忽熱的態度讓Lyz更急切想討好他,這種來自權威師長的所謂"tough love",對晚輩的控制力量相當大,讓人又恐懼、又想爭寵,但不會意識到自己被操弄。

Lyz身體的每一寸都是教練管的,從體重、肌肉到經期都是,教練在私人辦公室的一些身體觸摸,究竟是否「正常」,對一個15歲女孩來說不容易判斷,「或許只是我沒見過世面、是我大驚小怪」?何況年輕的她也難免擔心,不論在任何情境下,如果她對教練說「不」,會有什麼後果。飾演Lyz的演員Noée Abita,雖然拍攝當時已經22歲,但飾演起15歲的女孩很有說服力,有時仍流露出稚氣模樣,幾乎叫人心碎,她根本還無法玩這些大人的心計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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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d的越界是漸進的,從一開始看似合理的觸摸,到後來的性行為,都環環相扣,讓陷阱越來越深——如果上一趟那樣沒拒絕,似乎這一趟這樣也沒理由拒絕。對於教練的各種越界,Lyz在發生的當下沒有時間思考,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呆住,本片鏡頭在這些事件發生時,特別著重呈現Lyz的恐懼與困惑,清楚表現出即使她沒反抗,也不代表自願;事後覆水難收了,Lyz又試著將其定調為愛情與疼惜(這是很多受害者的因應機制,讓他們不用面對更殘酷痛苦的事實),變得患得患失、更依賴教練,但發現對方開始冷漠時,頓時發現自己竟找不到其他人能談,因為她又覺羞恥,又不想被別人當笨蛋,更不知道講出去會發生什麼變化、是否還能繼續拚奧運,最後只好將自己更封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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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踩在那條細線上,觀眾一方面看得見涉世未深的Lyz被利用了,但另一方面也知道整起關係中確實帶有「兩情相悅」的成分,這使得《她的迴轉練習》更能突破所謂「兩情相悅為什麼不可以」的盲點,看完會更明白,為何許多場域會禁止師生戀、禁止有權力不對等關係的戀愛、禁止與未成年人發生性行為等等,因為在其中一方搞不清楚狀況的情形下,搭配權力不對等的狀況,他/她不一定具備判斷「這是不是兩情相悅」的能力,往往變成因為懵懂而誤解,因為信任依賴而不敢質疑。

《她的迴轉練習》結尾的方式很有力量,它沒有太多資訊,也不算給出了個結論,但展現了從Lyz內心將要升起的、一個嶄新的她。希望真實世界中受過類似境遇的女孩們,也都能找到類似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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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slalom一字用在滑雪方面時,指的是障礙滑雪賽,選手從高處下滑,並要交替穿插經過數十個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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