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Robert Eggers的新片《吸血鬼:諾斯費拉圖》,重新詮釋1922年的德國恐怖默片電影《不死殭屍—恐慄交響曲》(Nosferatu: A Symphony of Horror),是導演十年前以《女巫》一炮而紅之後就想拍的作品。而《不死殭屍—恐慄交響曲》本身就是從Bram Stoker所著經典吸血鬼小說《德古拉》改編而來(但為規避侵權問題所以角色名字都換過),因此看過任何版本德古拉吸血鬼改編作品的觀眾,對《吸血鬼:諾斯費拉圖》的劇情線都會感到熟悉。
在1830年代的德國Wisborg,房地產經紀人Thomas(尼可拉斯霍特)奉老闆Herr Knock(Simon McBurney)之命,去遙遠山區與Orlok(比爾史柯斯嘉)簽約,Thomas之妻Ellen(莉莉蘿絲戴普)試圖阻止丈夫,但老闆向Thomas承諾金錢與地位,讓Thomas難以拒絕,於是請朋友Friedrich(亞倫泰勒強森)與Anna(艾瑪柯林)夫妻照顧Ellen,自己堅持前往。然而Thomas見著Orlok之後,才發現這不是什麼正常的客人,恐怕簽下去的也不是什麼一般的約......
電影一開始就先建立起Ellen與Orlok的連結,在Ellen還是個少女時,鬼魅般的Orlok就已經找上她,Ellen則不斷抗拒這樣的召喚,並與Thomas結婚。只不過,在Thomas自投羅網之後,Orlok即將帶著他的瘟疫前往Wisborg,Ellen的命運恐怕已寫定了。
在《不死殭屍—恐慄交響曲》裡,吸血鬼雖可怕,但本質上更像個不善與人往來的宅男,《吸血鬼:諾斯費拉圖》則更加偏向邪魔與充滿獸性的樣貌;《不死殭屍—恐慄交響曲》的女主角是較被動的角色,與吸血鬼沒有什麼特別的連結,《吸血鬼:諾斯費拉圖》則幾乎讓整部片成為Ellen的故事,她與Orlok有較深的心理連結,甚至彷彿某些黑暗能量是Ellen自身原本就有的,內心有一個她可能是渴望與Orlok結合的,而她一直在反抗那樣的衝動。這樣的Ellen選擇與平凡樸實的男子Thomas結婚,暗示著她想壓抑內心的黑暗與怪異,希望成為社會認可的正常人;她的丈夫也有脆弱之處,為了受上司賞識、獲得更好的金錢報酬與社會地位,因此不顧Ellen一再勸退,接下老闆給的任務,結果成了Orlok的血袋。
在《吸血鬼:諾斯費拉圖》裡面,或許Ellen最大的詛咒,就是在保守的時代當一個有慾望的女人。宗教與社會帶來的教條與規範,讓人在壓抑與爆發之間擺盪,Ellen也想服膺社會,但忍耐久了無處排解,只能反覆受折磨,如活在夢靨之中,被他人視為瘋子。Ellen問的那句"Does evil come from within us or from beyond?",恐怕她心裡早有答案。這裡的Orlok形象並不是個誘惑者,不是哪個帥氣又充滿神祕性吸引力的吸血鬼,更暗示他代表的可能是來自Ellen本身內心的渴望與羞恥。
《吸血鬼:諾斯費拉圖》整部片的色調與光線都帶著陰暗風格,常常有黯淡的早晨與黑白色調的午夜,明明是彩色電影,但許多畫面都彷彿無色調之外的顏色已被吸走大半。片中也有許多致敬德國表現主義的手法,例如窗簾後透出Orlok的身影、Orlok手指(爪?)影子籠罩等等。
本片跟導演的其他作品一樣,非常用心營造氛圍。比方說,Thomas的老闆Knock,前一幕在辦公室裡要Thomas去找Orlok簽約時,整個環境是慘澹的灰色調,後來在Thomas不顧妻子反對即將啟程的前一晚,出現一幕Knock在自家裸著全身為了即將成事而開心,奇異神秘的儀式彷彿在頌讚邪惡,此時周圍的燭光將這兒妝點上地獄般的火光感,透露Knock的惡魔僕人身分。
Orlok在此片就像《大白鯊》裡的鯊魚本尊一樣,其實不常出現,但他的陰影隨時帶給劇中人無比壓力,導演讓Orlok的影子拉長映在建築物或窗簾上,幾乎有超自然的氛圍,飾演他的比爾史柯斯嘉,最主要的存在感來自聲音,古怪又邪惡。
誠如前段所述,《吸血鬼:諾斯費拉圖》是Ellen的故事,其他配角雖稱職,但唯一能留下強烈印象的只有客串前教授的威廉達佛,他替嚴肅黑暗的全片帶來些許輕巧諷刺感。其他時候,最搶眼的表演都來自女主角莉莉蘿絲戴普,她被附身被著魔的部分沒有使用特效,全靠她風格特異又高難度的肢體及臉部扭曲,投入演出的程度非常驚人。
《吸血鬼:諾斯費拉圖》是風格獨具的導演Robert Eggers目前票房最好的作品,他前陣子受訪時表示,自己並不想拍任何發生在現代世界的電影,下個準備開拍的電影主題會是狼人,相信喜歡他目前共四部作品風格的影迷們,可以期待看到充滿寫實歷史細節與神祕陰暗氛圍的狼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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