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zzy's Film Reviews

有不少科技先進警告過人工智慧對人類的潛在威脅，例如英國著名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Tesla老闆Elon Musk等等。你可曾想過，人工智慧是人類的未來，還是人類的最終章？本片有個角色如此說道："One day the AIs are going to look back on us the same way we look at fossil skeletons on the plains of Africa."。你覺得呢？

《機械姬》用一個密閉空間裡的三人故事，來呈現人工智慧可能對人類帶來的難題。《雲端情人》(Her)雖也有這樣的意味，但它終究是一部探討人性孤獨的電影，主題是很個人的，而「機械姬」的內容則更實際更黑暗，更關乎人類群體。



如果你想看的是人工智慧敲鑼打鼓大開殺戒與人類開戰，那麼《復仇者聯盟：奧創紀元》或《魔鬼終結者：創世契機》是近期最佳選擇，但若想看比較細膩入微的探討，《機械姬》不可錯過。

一家挺類似Google的大型科技公司"Bluebook"工程師Caleb﹝Domhnall Gleeson﹞贏得公司裡的大獎，可以在創辦人Nathan﹝Oscar Isaac﹞的大宅邸待一週，但Caleb去了才知道，Nathan已製造出新型人工智慧Ava﹝Alicia Vikander﹞，想讓Caleb來做圖靈測試（感謝去年的《模仿遊戲》，我想很多觀眾現在都知道圖靈測試是什麼了），看看Ava是否已有與人類相仿的心智。



本片從一開始，就不斷藉由小細節在觀眾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在到達結論之前，每一條合乎邏輯的可能性都幾乎探索過了，誰在說謊，誰的目的可能是什麼，繞來轉去，連片中代表觀眾視角的Caleb，都讓人懷疑他是否如表面看到的那樣。

劇情也有不少轉折，但那些不是為了讓觀眾保持清醒才硬轉的，也不會過於刻意，都很符合人性與當下情形。它讓觀眾不停思考，人類未來活在與人工智慧共存的世界，可能會面臨哪些難題。

最終，在片中的狹隘空間裡，誰才是實驗室裡的老鼠呢？

Caleb要替Nathan做的，是判斷Ava的智慧與能力是否足以被視為真正的人類。Caleb很驚訝地發現，Ava對人性頗為了解，她知道欺騙、知道秘密、知道人的掩飾與偽裝背後的真正意圖。事實上，Ava知道的比Caleb以為的還多...而Nathan總是偷偷觀察他們，這又是為了什麼？



Ava好像對Caleb有意思，原因是什麼？真的喜歡上他？還是被Nathan設定成這樣？還是Ava自己假裝？她為何想這樣假裝？人工智慧有可能自己產生兒女情長的感受與性慾嗎？還是可任由創造者設定？Ava準備穿上衣服稍作打扮時還叫Caleb不要看她，是她真的會像人一樣害羞，還是她很會操弄很會調情？

甚至，這三人的關係有點像這樣：Nathan是皮條客，把旗下小姐Ava硬推薦給單純的客人Caleb。涉世未深的Caleb被迷住了，好像找到了愛情，然而Ava是真心喜歡他，還是想利用他逃跑？Nathan的打算又是什麼？他是否知道旗下小姐想跑？



更複雜的是Ava不是人類酒店小姐，而是人工智慧。人工智慧在能自己思考之後，還會受限於創造者加給它的原始設定嗎？若成為真正會思考、有人性的人工智慧，它的創造者，也就是人類，還有權力任意中止它嗎？殺了這台「機器」，是否等於殺了它的「靈魂」？

弄出非常擬人的人工智慧、具有人類意識之後，人要如何避免愛上它與被它騙？如何確定自己沒被操弄？最終，與人一樣有好奇心與學習熱誠的它，會不會想要自由？想要求生？想要把自身利益擺在創造它的人類之前？



這些都是大哉問，也讓人很難不去想，某些科學家是否在還無法確定人類能處理之前就急著把新發明擠出來了。不過除了以上在其他科幻片也常出現的疑問，本片還點出更深入的問題：人工智慧出現後，人類社會裡的性別政治／歧視、階級對立等等，以及相應的剝削與濫權，是否一樣會發生在人工智慧與人類的關係裡？

「機械姬」裡，一個Ava搞得這兩個大男人不知道是該互相合作還是互相對抗，而這三人的關係（或許還包括片中的第四人Kyoko），更像是把現在人類社會就有的性別刻板印象與性別政治，搬進人與人工智慧的關係裡。片中的人／男人有兩個，分別是粗魯沒品的Nathan，與溫柔體貼的Caleb，但最妙的是這兩人最終沒有太大差異，前者把他製造出的人工智慧當玩物，無情地利用與掌控，後者則讓英雄救美的想像馳騁，將人工智慧當成等待被拯救的弱者，滿足自尊心，而最終讓他很想幫她的一點，恐怕也是因為他用小頭想事情。等於是說，這兩男人看似一善一惡，但他們眼中的帶著女性性徵的人工智慧Ava，都仍是他們心中夢想女孩的具象化罷了，某些程度上，他倆都物化了Ava，而非以人的角度來觀察理解它。

最終，三人（若把Ava算人）誰是反派誰是主角，不同觀眾可能有不同想法，我覺得這是導演最成功的一點，他讓我們認真思考人工智慧帶來的潛在威脅以及道德難題，除此之外，甚至還可以想想，讓科技公司收集儲存太多使用者資料會有什麼問題。看完本片之後的討論，搞不好可以比電影本身還要精彩。

再看看片名Ex Machina是什麼。源頭來自希臘語的拉丁片語"deus ex machina"，翻成英文是"God from the machine"，指的是古希臘戲劇中，劇情難以進行下去時，由某個能力超強神來解圍收尾。dues是God，而「機械姬」的英文片名把God拿掉了，畢竟Ava這樣的人工智慧是人弄出來的，不是神，看來要收拾殘局，人類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本片室內景的設計非常冷冽封閉，令人有逃不出去的壓力感。另外，整體空間極度整潔，很沒有「人味」，似乎也反映了主人Nathan情感上與一切都有距離感，以及他在這小天地既是上帝又是旁觀者的特質。片中常常出現的鏡子，彷彿同時暗示著人工智慧如何映照著人性，以及真假難辨的扭曲感。



雖然是科幻題材，但本片成本還不到兩千萬美金，看得出來所有的CGI都用在刀口上，尤其是Ava身上的特效簡直天衣無縫，負責視覺特效的Andrew Whitehurst實在優秀。

《機械姬》的三位主角都是未來星運十分看好的演員。對飾演Ava的瑞典女星Alicia Vikander來說，本片是她的大突破，前陣子的新聞是Vikander將參與《神鬼認證》最新續集的演出。她在《機械姬》裡讓肢體動作精巧地落在人與機器人之間，稍不自然但又不僵硬，還多了幾分神秘感（她學過芭蕾舞或許也對此次表演很有幫助）。她的眼神裡有害羞、有童真，有第一次接觸世界的好奇，但同時也有想操弄人的心機，是令人難忘的精彩演出。

接連在《醉鄉民謠》、《暴力年代》展現精湛演技的Oscar Isaac，於本片詮釋了Nathan這種"alpha male"雄性領袖的危險感覺，沒有道德，愛做什麼就做，但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演出裡一些更細膩微小之處，例如Nathan剛見到Caleb時，試圖表現出熱絡，"bro"來"dude"去的，但觀眾看得出Nathan對這些人際互動的不自在，以及掩飾不住的叢林獅王般的氣質，讓人對此角色的真實個性與想法抱著懷疑。特別提一下，他在片中有段極為奇特的舞蹈，我看到的當下是整個傻眼，但又莫名吸引人，我觀賞了整部片後還重回那段看了好幾次。





在《真愛每一天》、《法蘭克》、《神父有難》裡面成功詮釋不同類型角色的Domhnall Gleeson，於《機械姬》飾演平凡的Caleb，他是觀眾的代表，一方面對老闆動機抱著懷疑，卻又為老闆的發明極度著迷。他雖天真，但並不笨，只是面臨的環境太過詭異，他也很難不跟著迷惘。



《機械姬》是小說家兼編劇Alex Garland第一次嘗試執導的電影，他是電影《海灘》(The Beach)的原著作家，《28天毀滅倒數》(28 Days Later...)、《太陽浩劫》(Sunshine)、《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的編劇，科幻元素對他是個很熟悉的題材，這回他自編自導的成績斐然，也令人更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題外話：人工智慧加上客製化擬人外型，對人類恐怕是很大的威脅。人原本就很容易被外型迷惑了（尤其要是量身打造成你的天菜，應該更難抗拒），如果它完全知道你想聽什麼、明白你的弱點與如何投你所好呢？這樣的人工智慧甚至不用像「雲端情人」裡面的Samantha很努力靠心靈交流來吸引你，只需要觀察你的個性與喜好（這應該很容易，如同片中的人工智慧可以讀到對方的微表情"micro-expressions"，或許再搭配你的上網搜尋紀錄等等），看你想怎麼物化它，設計情境，很可能就吸引住你了。那麼萬一它不安好心呢？這樣想想挺危險的呢。



註：本片的拍攝地點主要在挪威的Juvet Landscape Ho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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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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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han: One day the AIs are going to look back on us the same way we look at fossil skeletons on the plains of Africa. An upright ape living in dust with crude language and tools, all set for extin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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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eb: Did you program her to like me, or not?

Nathan: I programmed her to be heterosexual, just like you were programmed to be heterosexual.

Caleb: Nobody programmed me to be straight.

Nathan: You decided to be straight? Please! Of course you were programmed, by nature or nurture or both and to be honest, Caleb, you're starting to annoy me now because this is your insecurity talking, this is not your intell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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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 Isn't it strange, to create something that hates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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