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恰巧聽到不少關於「小孩」的討論。

有一天,同事跟我說,復X國小裡面有SPA,家長還可以交錢參加會員,到學校使用。他朋友的孩子抽籤進了這所明星國小,前幾天吃飯時,朋友驕傲地對大家說,這件事讓他以小孩為傲。

媒體報導某公司引進單價一萬四台幣的日本書包,銷售非常好。我清清楚楚記得,報紙上寫的是:「為了孩子的教養,多數家長都捨得購買價位較高的高級書包,給孩子使用。」請注意,這是為了「教養」。難怪我教養這麼差,沒事就在罵人,原來我連書包都輸在起跑點。

另一個朋友跟我說,如果兩個女人站在面前讓他挑,一個說要小孩,一個不要,他絕對選不要小孩的那個。

小孩越來越難養,相信大家都感覺得到。有些父母可能是背景太好,所以投資許多資源在小孩身上;但有另一大群父母,並不是因為閒錢太多才花那麼多錢養小孩的,而是受到其他父母的「同儕壓力」、擔心子女贏不過別人、或甚至子女要求,才撥出那麼多錢養育兒女。

不過,我不為所動。我自己都不想跟別人一樣了,幹嘛要孩子也跟別人一樣?

我想像過,要是有小孩,我會跟他說清楚講明白。第一,幼稚園不一定要上,我希望他願意的話,就別上吧,反正他老媽也沒上過,還是活下來了;第二,國小與國中,我一律只負擔公立學校費用,他要是很勢利眼地想擠進私立學校,好啊,差額自己補,看他要去血汗工廠當童工還是怎樣,反正他老媽也是一路唸公立,鎮日與流氓為伍,還是活下來了;第三,高中與大學,私立的我願意付,因為這不是選擇的問題,而是進不進得了公立學校的問題,要是他的課業表現讓他無法擠進公立,我不該為他先天的限制而懲罰他,所以這是可以商量的;第四,只能因為自己有興趣,而參加才藝班,不能因為什麼「別的同學都在學」或是「以後申請學校好申請」這種狗屁不通的理由去參加,至於英文,絕對不准補習,老媽自己教比較省錢,如果他堅持要補,就請去血汗工廠作童工賺錢,我絕對坐視不管,反正他老媽也沒有補過英文,還是活下來了;第五,我只養他到22歲,超過這年紀之後,住在家裡可以不收房租水電與飯菜錢,但其他開支一律請他自己想辦法,就算要去成人血汗工廠工作也是一樣,如果想出國唸書,請他自己貸款、當卡奴、找地下錢莊...隨便他,反正他是成年人了,一切請自理,絕對不准跟我借錢出國。因為出國的錢實在不能算「借」,等他唸完回來工作、成家,能還我錢的時候我已經老到不能花錢享樂了,那時還我錢幹嘛?讓我買棺材嗎?所以這根本不是「借」,而是「搶」!

說到不願花錢資助小孩出國唸書這檔事,我知道自己有點殘忍,畢竟一個不到三十歲的人背著幾百萬貸款遠離家園,心中難免會有揮之不去的焦慮感。然而從另一面想,不出國也許也會有焦慮感,無論如何,焦慮感總是存在的,成人世界就是這樣。連青少年讀物「哈利波特」,都可以有那麼多人死翹翹了,成人世界怎可能沒煩惱呢?這些憂慮,一個活了二十幾年的人,總得開始學習承擔了。而且,說穿了,生存之道有千百種,沒有哪種情形是絕對活不下去的,我給我小孩一條需要自生自滅的路,天知道,也許他會比別人活得還好哩。

剛說到,不出國也會有壓力,這對我來說曾經是實話。敝辦公室比較資淺的同事中,有Columbia、Cornell、NYU的MBA,相較之下敝人這種本土野雞大學畢業的學士經歷,搭配上敝人毫無事業心、只想待在幸福家庭裡的個性,以及從未在英語國家待過的背景,很容易就懷疑自己哪能生存下去。不過一年過去了,我還是活下來了,想想也就釋懷啦。何況我真的很怕負債,也許背貸款出國唸書,我反而感到前途悲慘、投河自盡哩。這種事情端看個人的價值觀。至於已經考了的GMAT,就當考爽的好了,當作花點錢去挑戰美國資本主義下的坑錢ETS,提供自己娛樂,也提供跟朋友間的話題。畢竟以前跟人聊天,每次一聊到「留學」,就像聊到「日劇」一樣,我根本無從置喙,考了GMAT後倒也研究了些學校,別人講那些名字的時候我至少知道有那些學校的存在。

其實說到留學,家庭背景真的有差,例如,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出國留學」是個選項。我不清楚出國唸書的條件是什麼,只覺得那是給另一種世界的人唸的。當大學同學聊到因為GPA的關係,至少修的課要拼到80分,還提到79分與80分差距有多大時,我根本聽不懂,更不用說其他申請條件與準備工作了,完全是個謎團。以前聽人家說去補"AT",我也是一頭霧水,不曉得AT是什麼科目,也不懂GRE跟AT那一串有什麼差別。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啦,我也懶得出國了,目前收入養得活自己就好,哪天不想養了,再想辦法找個苦主養我吧。至少,我確定自己目前不需要讓父母花錢了,這是很重要的。於是在我心目中,小孩子也該像我一樣便宜好養,所有那些要唸私立小學的啦、要SPA的啦、要名牌書包的啦、要英文家教的啦,全部都是多餘,想要就得自己出錢。記得以前高一的國文老師說過,我們這種成績好的人,以後當了父母,小孩都很可憐,因為我們對照自身經驗,把「成績好」當成「理所當然」,而且是「努力就做得到的事情」,所以對小孩成績要求很高。我倒是沒有這種想法,成績絕對不是努力就可以提升的;只是我的自身經驗,反而令我把「小孩應該要便宜好養」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於是看到現在都市中產階級的小孩,用的穿的花的都是些什麼之後,就覺得不可思議,這群小孩怎麼那麼難伺候啊?父母是不是太溺愛了呀?

難怪現在沒有人敢養小孩,這些人比父母自己還難養,父母連退休金在哪都不知道,要怎麼照顧這些到三十歲可能都還跟父母拿錢的小吸血鬼呢?生育率低,恐怕是非常理性的結果。所以,要解決生育率低的危機,我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宣導以上所提,「讓小孩自生自滅」的觀念,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求多福吧!”Life will find its way!”

只是,說歸說,要是小孩真的要求,父母還是不忍心拒絕吧,要是我小孩哭著說他好想每天早上七點起床去幼稚園,我雖然會覺得他笨,但也不忍心不讓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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