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

《失控救援》的劇情簡介,乍看之下像是《即刻救援》的變形,但如果知道導演是執導過《凱文怎麼了?》的蘇格蘭導演Lynne Ramsay,就可推測本片與《即刻救援》非常不同。

Joe(瓦昆菲尼克斯)專門受雇救出被販賣的少女,有次接了個國會議員的委託,要救出他的女兒Nina(Ekaterina Samsonov),卻發生意料之外的狀況。

導演用鏡頭敘述Joe的內心世界,透過部分想像以及回顧畫面,暗示Joe內心常出現的自殺衝動,以及過去與暴力難分難解的關係,包括從小他就與母親長期忍受父親的暴力,長大後在軍中的經歷以及現在的工作也都脫離不了暴力。Joe的任務需要他殘暴無比,但回到家裡面對年邁失智的母親,他充滿溫柔與耐心,母子相處方式非常可愛,顯然早年相依為命的受虐經驗令他們更加疼惜彼此,而唯一讓Joe留在世界上的理由,大概只剩母親了。

《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

片中還有其他小細節,幫助觀眾了解Joe的心理狀態與經歷,例如家中擺的舊照片,Joe父親手上拿的圓頭錘(ball pein hammer),現在是成年Joe出任務時使用的主要武器(而且他買的是「美國製造」的);又或者由Jonny Greenwood所譜寫的不太和諧甚至有些刺耳的配樂,讓觀眾與Joe一起處在某種情緒的臨界點。瓦昆菲尼克斯演得相當精彩,他飾演的殺手很「真實」,沒有一般好萊塢動作片常有的浮誇味,他雖有壯碩身形,但穿著與姿勢都沒有要「裝酷」或「耍帥」的感覺,而在劇本中未言明的角色特質,瓦昆都將它演了出來。

《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

Joe不是什麼「人其實很善良只是等一個機會讓他融入正常主流社會的英雄」,他雖然本性偏善,但已經破碎到不可能跟正常主流社會有任何關係了,那個世界不會接受他,他也不會想待在那。Joe的內心既有溫柔脆弱之處,又有一股危險的力量拉著讓他能以極度暴力完成他認為對的事情、也同時讓他想要自殘,這是一個注定要受苦終生的角色──空有一個人形外殼,但內裡都已崩壞。

有幾個時刻,Joe彷彿在Nina身上辨認出相似的內心傷痕,他知道那樣的童年創傷可能有哪些後果,也明白這孩子的純真可能所剩無幾了,但他仍願用盡一切力氣去保護,在救她時要她閉上眼避開暴力場面、在她想以擁抱及親吻感謝他時邊拒絕邊嚴正地說明「妳不需要這樣做」。

《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

但《失控救援》也不只談暴力,暴力只是末端顯現出的症狀,真正問題來自人性偏愛濫用權力的邪惡本能,不管是政治、金錢、性交易、暴力行為等等,都源自權力的濫用,社會內部的腐敗機器不斷運轉,將更多無辜者捲入。

導演Lynne Ramsay雖傳達暴力對人類代表的意義,但她不準備加入傳遞暴力本身所誘發快感的行列,在處理暴力事件的畫面時,有時最殘酷的情境發生在鏡頭外而用音效暗示事件過程、或以監視器畫面呈現、或拍攝反射在破鏡上的影像。有一幕,Joe與對手交戰後,對手將死,躺在地上,握起Joe的手,兩人跟著背景音樂哼唱起"I've Never Been To Me",那種「終究一場空」,彷彿沒有人真正存在過、一切都可以只是一場惡夢的氣氛,有點傷感卻也有點安慰。這臨終一刻的交心安排,讓泯滅人性的世界裡,仍然藏著一絲溫暖,是非常奇異的感受。

《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

***以下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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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Joe最後終於發現Nina被抓去哪,想要幫她解決掉傷害她的州長大人,卻發現小女孩已經自行完成這件事、割斷州長的喉嚨,Joe洩氣崩潰了,彷彿又看見以前的自己,那個還沒殺過人的孩子跨出了取人性命的第一步,即將與暴力有了終其一生難分難解的關係。

然而在片尾,導演帶來完全不同的感受,我非常喜愛導演如何用畫面表達出不絕的餘韻。

Joe與Nina在一家美式餐廳用餐,畫面先呈現Nina暫時離開座位時,Joe自己拿槍爆頭倒在桌上一片血泊,女服務生笑著走來拿著沾血的帳單擺桌上,說一句"Have a nice day.",餐廳其他人繼續有說有笑;後來Nina走回座位,此時鏡頭再轉到頭抵在桌上的Joe,已經沒有傷口與血泊,看起來只像是昏過去,Nina將他叫醒,說"It's a beautiful day.",就這樣,經過了整部片的黑暗,終於出現那一點點光芒。Joe在未來某天大概還是會轟掉自己腦袋,但不是今天。今天他在Nina眼裡看到一點希望,一點純真的可能,他又有那一點點理由繼續活下去了。

當Joe(幻想)死時,餐廳內其他人毫無反應的樣子,正如社會對於這類人的悲劇與死亡時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全片最後一顆鏡頭留在杯盤狼藉的空桌,像在暗示著這兩人此後從社會消失,無聲無息,不會再有任何人在意。一如本片原文片名,他們從來不是真的在這兒出現過,社會中有些殘酷是能將受害者完全抹去、彷彿他們從未存在的,他們最終對其他人都不重要,甚至連對自己都不重要了。最後那桌杯盤狼藉,反成為他們於社會中存在過的唯一證據,導演選擇將這幕留給觀眾,彷彿要向大家宣告,在你我沒注意的時候,這些人存在、且苦苦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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