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澄清一下,本篇不準備寫書評,我實在沒有程度為村上春樹的書寫書評。基本上這是感想文,內容一定不公允,也觸不到村上的作品真正有價值的地方,我承認自己水準不高,不懂得怎麼欣賞他的作品,所以各位書迷也請別生氣。真的只是一篇感想文,看過就算了。

想寫這篇的原因也沒別的,只是長久以來,我一直難以忍受看村上的作品,此篇想試著描述看他的書到底讓我產生哪種感覺。平心而論,他的敘述很直接、誠實,我相信對男性讀者而言,他對心理的描述必然非常精準地點出平常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潛意識。村上春樹是個對自己與同類男性觀察入微的作家,我也承認他的作品有其非凡之處,只是仍讓我看不下去。

讓我不想閱讀的原因不是文學上的。我想舉「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的一小段為例。背景大略是,高中時代的男主角與一位名叫泉的女同學交往,簡而言之男生很想跟泉跑回本壘,但泉不願意。這件事是不是原因,我不知道,總之後來男生跟泉的表姊搞上床,對男主角而言,那位表姊非常有性吸引力,他們不常談話,見了十幾二十次面,主要內容都只有上床。後來泉發現了,男主角跟她解釋半天,泉當然還是不諒解,而且深深被傷害。

男主角的解釋內容,不外乎「那種關係完全不帶感情」、「因為太沒意義了,讓他甚至連罪惡感都沒有」、「這不影響與泉的感情」云云。看著這段內容,我只覺得整段文字都很煩人。我懂這個男人的嘈念,但是我不想聽。我只想對這主角說:「廢話,我知道,我相信,我全部都相信,你對那表姊沒感情,她對你只像個活體充氣娃娃。你這樣做不是因為你不愛我,也不是針對我,你沒有背叛我的意思。你是無辜的。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他X的都懂。只是,我還是受傷了。現在你能不能不要再囉唆了?」

真的,如果我是泉,我不會像村上春樹想像的這個泉一樣,安靜,無奈,沒有任何鮮明的表達(當然啦,村上想寫的是他自己,不是那一堆堆女生,所以大概也不會讓這個泉多說些什麼)。我心中的泉會對男主角說:「別以為只有你可以把性跟愛分開。我也可以。如果今天布萊德彼特要跟我上床,我為什麼要拒絕?但是,我會拒絕,因為我知道這會傷害你。而我在意你。」

就像某些不想養育小孩、只願意按月出錢負擔費用的父母。有些是完全不照顧小孩,有些則直接離開這個家庭。他們不是故意的,也許他們還是關心小孩的發展、能為小孩前途有所助益時仍會伸出援手,也不吝於支付生活費。只是他們還要追尋更多東西,不希望被孩子牽絆。但是不管這樣的父母多無辜、多無奈、多麼心有餘而力不足,孩子成長過程中就是少了一份愛,心裡難免受到傷害。這些事情沒有對不對,就如同書中男主角找別人上床,原本也很難說對錯,他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感情上他沒有出軌,非常無辜。但是,別人還是受傷了。因此這時,我懶得聽男主角絮絮叨叨地念著他形而上的各種感受、掙扎與無力,受不了他的一堆「我我我我我我我」。留給自己聽吧!我不想鑽進他的第一人稱世界聽他囉唆。這個男主角,對我來說就是個既自私又愛合理化的人。我知道人生很無奈,放棄任何事情都是很痛苦的,他也很後悔自己傷了那麼多人,但是書中主角有一種東西,讓我懶得同情他,我想是因為,他已經把自己都同情光了吧。

對我來說最可怕的是,主角舊傷都無法復原,掙扎個沒完沒了,一輩子都在思考「責任」、「道義」、「過去的陰影」、「算不算背叛/不忠」、「是否得不到的永遠最完美」,但這些最終沒有意義,因為他對任何錯誤都毫無作為,只是在腦內盡力自圓其說,千方百計要把爛得要死的自己想成好的。他說的那些東西,我以往也想過,但是經歷過、想通、看開了之後,那些東西就不是我想一輩子沉溺的。我只想珍惜每個擁有與失去,其他都不重要了,也不用假裝自己是多好的人。

此書有一段:「非常遺憾的是,某些事物是不能往後退的。那一旦往前走之後,不管怎麼努力,都回不去了。如果那時候有什麼絲毫差錯的話,就會以錯誤的樣子凝固下來。」我知道往前走就回不去了,但我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的。也許某個午夜夢迴會想,要是我不念這科系會怎樣,或許會很快樂,或許會很痛苦,但那不是遺憾,只是好奇。每次村上把這種感覺寫得驚天動地、落寞非常的時候,我只會冷冷看著,心想「這有什麼好嚷嚷的」?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感謝老天我失去了那些東西,因此引我走來這。走不到太陽之西又怎樣,難道在這兒,不好嗎?而且老實說,不好的話,也沒辦法了。重點是現在在這兒的生存方式是什麼,如何往前。

所以爬在「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面,讓我覺得很累。拖到最後我只想把英國團「Black Box Recorder」的一句歌詞送他:「Life is unfair. Kill yourself or get over it.」

總之我跟村上的作品磁場不合,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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