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常想起五月的英國旅行,不管是愛丁堡還是倫敦。面對忙碌如戰爭般的九月底至十一月初,我常常需要閉眼回想那段時光,才有辦法面對現實生活的挑戰。然而仔細想想,這種對回憶的嚴重依賴,不能說全是英國帶來的,而是旅行中的生活方式與心境,讓人解脫。我沒事就會把在英國Stonehenge買來的小仰羊拿來玩,順便回憶牠同伴在英國草原上的無憂無慮,進而懷念起我在英國旅行時的無憂無慮。欸,不能說無憂無慮啦,憂慮還是有的:哪裡有便宜好吃的東西呀!

相信很多人都看過「清秀佳人」(Anne of Green Gable),不管是小說還是影集版。她小時候受苦受難,非常可憐,於是她常常幻想各種美好的事情,幫她度過現實中的難關。我以前不常這樣,頂多幻想什麼愚蠢的愛情故事,基本上我沒有太多想像力。但是我現在卻成天想像另一種生活,快樂、自由、幸福的生活,只有在週末或是長假才能享受的生活。工作對我的殺傷力真嚴重啊,連我欠缺已久的想像力都被刺激出來了,哈。

現在腦海中會不時浮現在愛丁堡看到的海、鹿野高台往下望的鄉居野趣、或是霧色氤氳的桃源谷。我在工作中是個不折不扣的急性子,因為我的信仰就是,討厭的事情要趕快結束掉。但是在旅途中,我會完全忘記時間,唯一的例外只有需要趕火車與飛機的時候。旅行最迷人的地方,就是時間完全不重要了,反正都是自己的時間,而且旅途中只會作喜歡的事情,因此不需急著逃離些什麼。

一位好友寄了篇電影版的影評給我,裡面有個句子:「我看見人生,卻活不進去。」這句話在影評中談的是更深層、更廣泛的社會階級思考,不過以最狹義的角度來看,也可用在個人生活上。可喜的是,我沒那麼嚴重,有時候我活得進那個眼見的人生,可悲的是,沒多久又要跳出來。就這樣,我似乎在某種邊界上,輪流將就與逃脫。

某一天我朋友說,他今天上班很開心,因為昨天在家自己煮了雞腿炒了豆苗,心情很好,因此今天也覺得開心。我卻不同,要是我假期過得很開心,上班時只能盡力「回憶」那種快樂幫我抵擋其他痛苦,卻無法延續那種快樂。「跨過邊界」後的對比太強烈,教人不知所措。「曾經滄海難為水」,真的是非常有智慧的話。想要人民乖乖聽話的政府,一定要控制媒體與資訊,道理就在這兒。有些時候,一旦瞥見、經歷過某些事情,你將會徹底被改變。旅行也有這種效果,讓你質疑起原來的生活。

不過,為了快樂一點,我要隨時提醒自己:「我看見人生,更幸運的是,我有時候活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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